在我初二那年夏天,我第一次有了想写一部小说的打算。至于写什么、写多少字,那都无所谓,重要的是“写出一部小说”这件事本身,只要写出什么就可以了。
于是,我去文具店买来几本崭新的稿纸和一盒十二支装的黑色中性笔,并规定自己每天要写出十页稿纸的文字量。但这样的创作热情仅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,尽管我迫切的想用手中的笔将脑中的想法一吐为快,但不得不接受自己无法写下一行满意的文字的事实。说白了,那时的我空有满腔的热血冲动,但却没有将其转化为现实物质的文笔和阅历。直到后来我偶然读到钱钟书先生的一句话:
“年轻的时候,我们总是会将自己的创作冲动误解为创作才能。”
这句话在之后成为了我压抑自己创作冲动的准则,以使我能沉下心通过大量的阅读来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,总之不能操之过急。并且在这段时间内有意的将自己匮乏的灵感储藏起来,颇有厚积薄发的意味。
而且——说起来有些难堪——我写小说的目的可以说是相当的有功利性。如果写出来的东西不足使自己名扬四海,恐怕我就不会再在这一领域继续下去了。这或许有些可笑,但却是我的真实想法。这也能解释我为何多年不肯提笔尝试去写小说——如果作品本身不能尽善尽美,便连让他人赏识的机会都没有。因此,作为小说作者自身的水平必然要高超才行。
然而现在我写下这段文字之时,我的文笔并没有达到理想的水平。但是,现在的我即便使用这稚嫩的文笔,也必须要写下什么了。这样的想法产生于2016年末。
2015年夏天,我刚刚进入大学,同大多数学生一样,待升学的新鲜感逐渐退去,扑面而来的是无尽的空虚。我既没有加入社团,也没用融入任何圈子之中,就连朋友也未曾交过。平日里孤言寡语,交流仅限于室友之间。没有升学的压力,学的专业也不感兴趣,课程上得过且过,因此成绩十分惨淡,但很巧妙的位于及格线之上,也没有挂科的风险。闲下来的时间用来读书,有时就去挑几部电影去看,我偏爱那种工作日中人流稀少的小电影院,能使我在酷似包场的感觉中看得津津有味。就这样我送走了本应朝气蓬勃的大学一年级时光。
升入二年级没多久,便交了一个女朋友,请求当然是对方提出来的。我和她相识于第二学期的分析哲学选修课上,那门课可是实打实的枯燥无聊,选的人也非常少。我自然也是听得半懂不懂,后半段甚至全部放弃掉了,只是按时上课而已。期末的时候,好在教授豪爽豁达,在打分上毫不吝啬,在考试上还是顺利的通过了。在其中某节课后,不知什么原因,她要走了我的联系方式,而后一直保持着联系,从喜爱的音乐聊到自己家的狗该吃怎样的狗粮,但唯独没有聊过分析哲学。大二的新学期开学,又不知什么原因,她用“也许我们可以尝试在一起”这种含糊的告白确立了关系。往后,我们无聊的约会、无聊的散步、无聊的看电影、无聊的接吻,总之在谈着无聊的恋爱。直到天气稍微冷些的时候,以一封写着:“无聊!”的短信,结束了这段无聊的关系。
诚然那不是她的问题,她虽不至于美得无可挑剔,但也属于那种遇见了便想多看几眼的类型。性格上成熟稳重,爱好也大抵相同,言行举止得体有致,相处起来完全不会感到疲惫不堪。顺便说,我尤其中意她那挺直的鼻子,并且不止一次当面夸她的鼻子如何和我口味,她总是轻轻的微笑,然后说除我之外还没有人这么说过她的鼻子好看。分手之后,我也未曾感到伤心难过,倒是有时会感叹可能再也无法遇见鼻子如此美丽的女孩了。
交往的时候,难免被对方问起:“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和我在一起?”每次我都用一些动听的话搪塞过去了,因为我也无法给这个问题一个合理的解释,若是回答说我只是想给混沌的大学生活增添一些别样情趣,那只会使对方的情绪变得更糟糕罢了。当然我也不会告诉她,她会令我想起一个我深深喜欢过的人,她身上或多或少存在着与那个人相似的气质。
当日历上的月份显示到了十二月之时,我才猛然发现自己马上就要二十岁了,我的人生大概已经过去四分之一了。这真的令我措手不及,我一直认为我的年龄应该在十八九岁之间才对,为何突然就跳到二十岁这个节点上呢?我思考了一会,没有头绪,年龄增长得毫无实感。
每到这种具有纪念意义的节点上,人总是会不由得回忆过去。这在我看来是一个相当糟糕的习惯,不知为何,羞耻的经历往往最先出现在脑海里,其次是一些带有悲伤与痛苦的往事,而那些本应该作为在寂寞时刻拿出来温柔抚摸的珍贵回忆,并非如自己所愿的那样铭记于心。唯独那些伤感的,会在某个不合时宜的时刻猛烈的敲击我的脑袋,然后使自己陷入回忆的泥沼之中。
所以我并不是喜爱回首过去的那类人,我的二十度春秋的大部分都是在我那个什么也没有的小城中度过的。如果可以删掉这二十多年的记忆,想必我会过得无忧无虑,或者说活得更健全一点。但是那些往事都已是既成事实,否定它们便是否定我自己,这也是我更不愿意去面对的矛盾。
令我感到悲哀的是,这些记忆如同多次清洗而褪色的牛仔裤,每回想起一次,记忆便会更加模糊,想起它们的时间会更长,一些细节会更加残缺不全——他们在一点一点的离我而去。
“那就写下来吧!”记忆深处的这句话突然闪现出来,良久之后,我才分辨出这是陶欣的声音。
“写下来?”我不安的考虑着。我如今有能力去用文字记述过去那段回忆么?我望着墙上的日历,红色的阿拉伯数字12提示着我的二十岁生日迫在眉睫。
之前我曾考虑去写一下过去,但是提起笔,迎接我的就是那些宿命性的悲哀,手中的笔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以至于无法写下一段文字。时至今日我才明白,写下这段故事代表着拥有了面对过去的勇气,是敢于将自己置于手术台一般任回忆这把手术刀自由解剖。甚至是我至今不愿意去承认的事实——
我想去纪念过去的岁月。
于是,我提起笔,带着过去那些人给予我的坚实的鼓励,写下这段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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